【阴云密布。
似乎永远都是阴云密布。
至少从我出生之后，就一直是这样，没有什么变化。
压抑的铅灰色，时不时还下起有毒的雨。
据说以前世界不是这样，天空不是这样。但究竟以前是怎样，我不知道。大概人类也已经遗忘。】
~~~
“队都排好了！给我有序检查！个人物品都放到储物柜里，不准带进去的哦！”
穿黑色制服戴墨镜的大叔用还算温和的声音对一队排着队的学生制服少女吆喝的一声后，有的少女走出队伍，把自己的诸如手机，钱包一类的东西放进储物柜里，储物柜弹出一张卡片，一会完事后，她们得凭这张卡片领到钱，并领回自己的物品。
望了一眼窗外后，圣心女子高等学院的女生菅崎茜拉了拉自己水手服上的围绑，对自己默念了三声加油之后，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仿佛很自信的样子。
入夜后的出云城，总是经常弥漫起大雾。没事，在雾中，谁也看不清谁，所以，没人知道我在这里。
茜对自己说。
队伍最前面，有两个安保大叔在用金属探测仪仔细扫描女生的身体，女生也展开双臂好好配合。
突然，金属探测仪响了起来，该名女生就被马上被揪出了队伍。
“对不起！对不起！也许是我衣服里一个金属拉链……”这女生马上向领头的墨镜大叔解释，不停地90度鞠躬再鞠躬，声音听起来就要哭了。
墨镜大叔摇了摇头：“你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去那边小屋脱衣检查一下！”
这女生就只好幸怏怏地在所有排队女生的目送下走进那间小屋。
茜知道，其实走进那间小屋做专门的检查也没有什么丢脸的，许多对业务还不太熟悉的女生都犯过这样的错，身上的金属制品还没取下来完就去通过检查。话说为什么这几个月起他们开始了金属检测，据说原因是有另外的势力雇女特务扮作女生带着微型摄像仪进入了这个场所，偷偷录下那些大人物的模样，然后向他们索要大笔金钱买回这些视频。
虽然那些大人物有点这样那样的癖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可他们还是要面子的，谁也不想这些视频暴露在全出云城的市民眼前。
毕竟，这个叫做“乐园”的地方，其中一个作用，就是供茜这样的女生，出卖自己的身体，给那些大人物们享乐，以换取金钱。
俗称为：援/交。
但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茜不自觉中捏紧了拳头。让自己依附在那些肥头大耳的猥琐男人身上，让鼻腔中充满脂油味与腥臭味，每当想起这些，就令她作呕。但是，她需要钱，所以，她必须这么做。望望队伍里整齐排着的女生，她们眼中的所表达出的，大部分都是这个意思！
但是……
茜不经意间回了一下头，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少女，她眼中没有那种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嫌恶与欲望共存的眼神。
这个少女很奇怪，是西方人吗？这是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15、6岁的样子。长着一头金色的披肩发，墨绿色的眼眸，在一瞬间让茜想起自己小时候玩的洋娃娃，少女可爱小巧的样子也确实像洋娃娃，不过标准形象的洋娃娃头发很长吧。小时候自己就是因为头发长不到洋娃娃那么长还哭过，这少女，有那么好的脸蛋，为什么不把金发留更长一点。
最奇怪的是少女的装扮，一条黑色的头饰戴在头顶像顶小帽，头发在后方用一个绿色蝴蝶结扎起来，身上穿着一件深红色与白色相间的洋装，裙上缀满了红色的玫瑰和带刺的荆条。滚边蕾丝的应用，让茜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叫做哥特式少女。
但很奇怪啊！为什么她现在就把装扮弄好了？明明都应该是进去之后，按照客人的喜好，打扮成各种女仆装、兔女郎装、护士装、女警装……嘛。
哦，也许是出了什么差错，要重新检查一遍金属？茜想了想，反正也只能这个答案了。只是这个西方少女的眼神如深井之水，不带着一丝的感情。但她更像是第一次来，对所要面对的还感到很迷茫。话说回来出云城里外国人虽然不多，但都是有钱人，贫穷的基本没有。她是遭遇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才让她不得不到乐园来——嗯，援/交？
茜的好奇心突然就被激发起来了，于是她操着蹩脚的英语和身后的哥特少女打招呼：“Goodevening!Whereareyoucomefrom?”
哥特少女皱了皱眉头：“说升阳语，我听得懂。”
“啊呵呵呵呵……”茜一脸的不好意思，不过心中她知道自己作为这行的前辈，还是可以好好教教这个新来者的，于是她镇定了一下情绪，“在这里叫我彩衣就行了。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请问我怎么称呼你呢？”
在这里用假名，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且来这里的少女都是怀着各自的目的，互相之间也很少有什么交情，甚至茜觉得告诉别人假名都没什么必要。
“是的，我是第一次来，请多指教。叫我风音就行了。”少女微微提起裙子，稍稍欠了欠身，做了一个很符合自己cosplay形象的礼仪，姿态优雅。
但依然缺乏感情。
这是个重大漏洞啊！茜心想。纵使你天生再漂亮，洋装再高级，仪态再优雅，没有感情，依然得不到客人的欢心，赚不到赏钱啊。哦，难道她其实是个高级人工智能洋娃娃？
但是……这巨大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茜本来以为金发哥特少女说自己的名字，一定是那种长如火车，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冯”各种“圣”的西方名字呢，即便在这里用假名，也应该是类似莉莉，露西之类西方名字。
她居然自称“风音”这个极端东方化的名字，是什么鬼？
不过这也不算奇怪，很久以前，还有个金发的西方魔法使，姓雾雨呢。
“快一点！”安保的催促声，让茜从妄想中醒了过来。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算了，一会进去再和她聊。
于是她站直身体，展开双臂。安保大叔拿着金属侦测棒在她身上每个部位划过，手里仪器的另一端绿色的数字跳动着，却始终没发出异响。
“通过。下一个。”
茜通过后回头看了一眼金发少女，她顺从地展开双臂让安保检查。其中一个安保还打趣地说：“哦？这么迫不及待就把衣服穿上了？”
“是的。”少女平静地回答。
“哪位先生这么喜欢洋妞啊！哈哈！”
“咳咳！”
领头的墨镜大叔咳嗽了一声示意，这个乱说话的安保赶紧识趣地闭上了嘴。
~~~
幽暗而封闭的走廊，前后都没有什么人。有的女生早就与客人预约好了，进了那扇检查的门后，就各自走各自的方向，通过另外的路乘电梯去要去的房间了。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听到茜和那名自称“风音”的奇怪少女的脚步声。
风音似乎不太爱说话，茜觉得现在这种感觉有些可怕，于是就率先攀谈起来。
“沿着这里走到尽头，乘电梯上去，有个服装间，你可以换上客人喜欢的衣服。有间助理室，新来的女孩一般都会去那里，找几位‘妈妈’寻求帮助的。她们人都挺好的，愿意帮助那些才入行的女孩。然后你可以在正大厅里坐着，等待客人们来挑选。不过风音你这穿着，我看怎么都不像第一次来啊？”
是啊，哪有第一次来的女生在进那扇门之前就把自己打扮得如此招摇，你要应客人的要求去打扮，而不是你觉得什么打扮最适合你你就打扮成什么样子。
“不，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而且我平时就穿成这样。”风音回答道。
茜瞬间觉得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刚好，电梯到了。她打开电梯，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电梯能到很多楼层，然而她们的权限只能到其中一个楼层。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做了哑光处理的钢板包围着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上面映射出一白一红的两个模糊身影。茜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就又聊了起来。
“风音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是第一次来，我看你情绪似乎不太好啊？其实这也没什么，每个女孩都要付出自己的第一滴血嘛，没什么好感伤的。不过我觉得啊，你一定要卖个好价钱，不然太可惜了。想当初我就是太天真了……唉”
茜似乎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现在都有咬牙切齿的痛恨。
“彩衣，我想知道，如果时间重回，你还会做现在的事吗？”
风音说话时眼睛并未注视着茜，语气依然是那样的冰冷。这让茜产生了一种很不爽的感觉，亏自己还对她的来历有些兴趣，但似乎对方，根本不注意自己的。还有，她是不懂人心吗？关系还没熟到成朋友的程度，问这种问题什么意思？你配做道德审判吗？你来这里还不是和我一样，都是为了出卖身体换钱而已。
于是，茜决定报以对方同样冷淡的回答。
“我还会的，因为包括你在内，你要知道，一旦你走过那扇门，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况且，我需要钱……为了生活而赚钱永远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茜突然发现自己声音高了几度，风音转过头，墨绿的眼眸闪闪的，里面似乎蕴藏着许多复杂的感情。茜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不该那样子的。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了。”她道歉道。
滴——当！
电梯到了，门打开了。两人赶紧一步跨出电梯。
“没关系的。如果时间重回，我希望我那时没有做那样的事……”
“风音？”茜不解地看着她。
“做出某个选择后，就没有回头路了。”风音撩了撩头发，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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